如果满屋子的书要你挑出一本来读,你会选哪本?呃,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前几天,那个闷热的暑天早上,我选了《瓦尔登湖》。热气还没有散开,小鸟在窗外的栏杆上跳跃,楼下花园里蝉声四起,开始一天的繁杂工作前,难得有一两个小时的清静。我突然很渴望去度假,在远离人群的僻静山间小屋,无所事事地听听鸟叫发发呆。满足这无法实现的念想的方式之一,就是找一本书,沉浸在文字搭建的另一个世界里,获得安慰和释放。
而在另一年的夏日清晨,我朗读的是《伍尔芙随笔集》,信手翻开,只读翻到的那一篇。伍尔芙的随笔比小说写得好,可同样不适合快速长久地阅读。她的思绪有太多跳跃,灵感如黑夜的烟花突然乍现,如此光彩炫目又稍纵即逝,想要抓住它们,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而噼里啪啦闪着光亮的文字,又得细嚼慢咽,所以,在夏日的晨风里慢慢朗读,是对待伍尔芙的最佳方式。
就像作家的个性迥异一样,作品也有自己的性情。有的温和,有的沉静,有的激烈,有些勾着你不停地想要知道结局,一旦故事结束了便不会再去读第二遍;有的就像波澜不惊的长者,你慌慌张张毛毛躁躁,只会让他见笑;还有的如同名画或者雕塑,你可以从不同角度细细欣赏。阅读它们的时间环境甚至心情也都有讲究,一本与你心境相契合的书,总能留下更深的印象。
早晨清静清醒的时刻,我会选择那些需要花些心思的随笔、文学评论之类,如果有大段的空闲时间,读一些学术著作比较合适;夜晚的闲暇时光或者旅途奔波之际,宜读小说。还有年龄的差别,有些书太年轻的时候看不明白,而另外一些书,过了中年就不必再读了。
大学时候读《百年孤独》,只记住了魔幻现实主义这个词,还有那些不停重复的人名,叫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它们隔一两代人就重复一次,仿佛那个家族除了“何塞”“奥雷里亚诺”之外,就没有其他名字可选。后来重读,列了个人物表,以备随时查看,注意力渐渐从人名、家族传奇转到了拉丁美洲的历史,大致明白了什么叫“不是魔幻而是现实”。新近看马尔克斯的自传《活着是为了讲述》,开心一乐,啊哈,将作者的家族故事如实记录,就是最好的魔幻现实主义了。原来,他也有一个喜欢吃土的妹妹呀——小说里叫什么来着?丽贝卡,对吧?
通常,在读原著之前,我不大喜欢看别人品评它的书。倒不是这些书写得不好,而是阅读如同品鉴美食,自己吃才有味道,等别人嚼了一遍之后,其实没多少原汁原味可言。不过,这些书倒是能满足我的一些好奇心,得以了解别人是如何看某一本书,在他人的解读里,你会看到那些不曾被自己关照的视角。杨照就把《百年孤独》称为“多重时间叙述的奇书”,“极度悲观的绝望之书”,然后对它进行了多角度的细致分析。说这本《马尔克斯与他的百年孤独》是真正读懂原著“不可或缺的钥匙”,有些言过其实,作为正餐后的甜点或佐餐酒,倒也别有意趣。
分析一部小说的文本和写作手法,通常是作家喜欢做的事,读这类书,一定要在读了原著之后,不然的话,不仅遭遇“剧透”,而且容易被误导。不过,这类书倒不失为一份好的“书单”,你可以按文索书,找到不少好书。
乔·昆南说,他一年会读150本书,不包括那些为报刊杂志写评论的书。而且,他也不做快速阅读,因为“读书本是件闲情乐事,快速阅读似乎违背了它的本意。”在偏好方面,“非虚构类书籍是越来越少了”,“关于时事的书我从来不读,也几乎不读传记和回忆录”,“当年的畅销书我从来不去读。我喜欢等上几年,等尘埃落定再回过头,看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昆南明显是一个有才气的“老愤青”,他几乎不相信一本书可以改变人生一说,什么《麦田里的守望者》《鲁宾逊漂流记》《劝导》《龙文身的女孩》之类,统统不入他的法眼,这让我一度很怀疑自己的阅读品位,后来看到他“抽出时间读了成百上千本悬疑小说,情节都忘得差不多了”,而且和女儿都将《芬尼根的守灵夜》《尤利西斯》和《苔丝》列入“不指望看完的书单”上,又顿时有了“同道中人”之感。
我很好奇什么书能让昆南重读?结果发现,《罗尔德·达尔精选》他读了9遍!一本我没有听说过的书。注释显示:罗尔德·达尔:挪威裔英国儿童文学作家,著有《查理和巧克力工厂》《怪桃历险记》等脍炙人口的作品。
好吧,我真的很孤陋寡闻,默默找达尔的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