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小寸头的边磊走出莫高窟,手里提着一串黑色的无线便携讲解器。坐在位于九重阁正前方的树荫下,他才得空儿稍稍喘了口气,在敦煌这个最炎热的夏季,等待下一拨儿游客的到来。眼下正是敦煌旅游旺季,编号为3424的讲解员边磊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日子。平均每天要接待三组以上的游客,这让他时常感到嗓子热得快要冒烟儿。
对于这个已经在莫高窟工作了5年的讲解员来说,工作的全部内容就是日复一日面对来自不同地域、形形色色的游客,一遍遍地讲述敦煌壁画之美。不过,这个年仅25岁的小伙子并没有觉得重复这样一件事是枯燥乏味的。
“生活不是复读机,敦煌常讲常新。”他说。没能上大学是边磊毕生的遗憾,不过,这个年轻人在这工作5年间,已翻阅了大量敦煌研究院馆藏的书籍,精读了上百本,并且写了六七本读书笔记。
年轻的边磊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敦煌研究院接待部团支部书记。目前,这个接待部专职讲解员已达到108人,其中35岁以下的青年有87人,占81%。团敦煌市委书记朱晴告诉记者,这些优秀讲解员所在的接待部,正在申报“全国青年文明号”。仅2010年,这支优秀的团队就接待了中外游客52.4万人,讲解员入窟讲解1.95万批次,日均61批次。
“这支活跃在敦煌旅游文化战线的‘青字军’,向世界展示了中国的青春风采,成为敦煌对外的一个靓丽窗口。”她说。
到过敦煌莫高窟的人大抵都聆听过这些讲解员精彩的解说,很多人正是在解说中走近敦煌壁画历史的。这些讲解员曾出色地参与完成了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的解说任务,赢得广泛好评。一位到过敦煌的中央媒体负责人曾感慨:“他们是我见过的水平最高的讲解员。”
赞誉背后,这支世界文化遗产地的金牌讲解团队到底是怎样炼成的呢?
“首先要从精神上培养,把敦煌作为一个人的生命追求。”敦煌研究院接待部副主任罗瑶介绍说,进入莫高窟的讲解员都经过了严格选拔,每个讲解员都要经过3个月培训,现场聆听研究院专家授课,跟年长的讲解员现场学习解说技巧,经过试讲考核,才能正式上岗。
他说:“作为世界遗产地的讲解员,不仅是代表敦煌,而且是代表中国向全世界展示敦煌的魅力。”
在敦煌研究院的定位中,这些年轻的讲解员肩挑中国优秀文化“弘扬使者”的使命,“和普通的导游是存在区别的”。
这支年轻的解说团队一开始就站在了“高起点”上:每个讲解员需要掌握一门外语。每年旅游淡季,敦煌研究院都要选拔一些讲解员赴国内知名的外国语大学学习语言,继续深造。这支队伍已拥有英、日、法、德、韩、俄6种外语人才,换句话说,可以提供包括中文在内的7种语言的解说服务。这是令任何一个世界文化遗产地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前澳大利亚遗产委员会主席萨利文曾公开高度赞赏过这一点。
在罗瑶这位老讲解员看来,“过去修建敦煌壁画的工匠将宗教的信仰变成了精神的动力,而我们讲解员也把传播敦煌文化当作一种信仰。”
“要让每一位游客在敦煌留下一段难忘的经历。”他强调说。
他们的确做到了。他们不仅给游客们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同时,敦煌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盛夏七月午后的一天,在讲解员们午休的办公室,这群绝大多数出生于80年代的年轻人向记者讲述了他们和敦煌的故事。
出生于1988年的何靓是被莫高窟96号大佛深深震撼而决定留在敦煌的。去年大学毕业后,她放弃了当教师的机会,来到了“不太闹”的敦煌。她说她不太喜欢大城市的繁华,“这里能够让人心静下来。”
“我们就是敦煌的一部分。”讲解员申丽霞骄傲地说。她是地地道道的敦煌人。对敦煌的喜爱是在一天天的“耳濡目染”中得以加深的。起初,她觉着这仅仅是一份工作,但一年过后,她感到“这里学习的氛围比学校还要浓厚”。
边磊并不愿意强调自己学习的辛苦。这个长得圆目大耳的年轻人讲话时,语调不疾不徐,仿佛在念一段经文似的。
他说:“敦煌与我,是一种养育的关系。”5年的“修行”让他真正找到了归属感,“自由出行在洞窟,就像自由穿行在家一样。”他慢慢适应了吃素,渐渐懂得了要“口说好话,心存好念”。
他铭记着已故著名敦煌学家段文杰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沙弥讲经沙门听,不在年高在性灵。”他期待着,在孤独的坚守中,精神慢慢能得到升华。
本报记者 张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