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第三届(山川杯)蒲松龄短篇小说奖”颁奖。同时举办的“当代短篇小说高峰论坛”上,韩少功、阿乙、毕飞宇等获奖作家与雷达等评论家、学者共同探讨了“中国短篇小说生存处境”。
短篇落伍,长篇时髦
“现在存在着一种误区,认为能写出大部头作品的就是伟大的作家。”中国小说学会会长、著名评论家雷达指出,“当下,我们将很多精力放在了研究长篇小说艺术经验上,对短篇小说关注不够。其实它对文学水准的要求很高,训练很严格。”他强调,“一个写作者能写好短篇小说才能写好别的体裁。”
“短篇小说离‘手’特别近,跟身体的关系更紧密。当你的‘手’感觉不清晰时,作品本身是可疑的。”作家毕飞宇如是说。“自恋的人很难写出好的、系列化的、更复杂的短篇小说。它需要一种忘我精神。忘掉以前的作品,才能开创复杂的文本。”作家蒋一谈这样认为。
作家迟子建说,她发现,当下短篇小说的生存土壤并不好:“短篇小说不能直接进入出版流程。它似乎只活在文学刊物上。但所有的文学刊物都在走下坡路,短篇小说赖以生存的空间日渐狭小。”
作家韩少功仍记得自己少年时期如饥似渴地阅读《平原游击队》、《青春之歌》时的感受。他现在却深切体会到“读者与小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认为短篇小说“遇冷”有其原因:“在“娱乐至死”时代,年轻人对读书的信心越来越少。同时,各种媒体承载了信息传达的功能。如,打开电视机,一个很好的新闻报道就接近短篇小说,甚至小说家的想象力都达不到,这是蒲松龄时代不曾遇到的问题。”
作家杨志军说:“读者阅读有两种需要,消费的需要和精神的需要。目前长篇小说火爆,是因为它走向消费,而短篇小说则走向精神。不可能人人都有精神的需求,所以短篇没有太多读者这是其必然宿命。”
文字也有经济学
作家出版社总编辑张陵认为:“当前,全国每年有几千部长篇小说。但总体质量并不理想,好作品不到10部,比例严重失调。”他认为,长篇小说的问题出在“许多作家缺乏短篇小说的训练”,这导致长篇小说的结构很糟,节奏掌握不好。作家张炜就曾写出长达450万字的长篇小说《你在高原》,但他对写短篇小说有点犯怵,认为短篇小说特别难写。”
“我所理解的短篇小说,是作家在经历积累之后,在文字中把杂质、瑕疵去掉,剩下的最有光彩的宝石。如果作家想写好,就是减法做得好。”杨志军自己的经验是:长篇一定要说废话,必须演绎出宏大的结构。但最精彩的部分归纳起来可能只有1000字。貌似结构简单、人物关系简单的短篇,创作起来却要花心思,将睿智、经验、技巧表达到极致。
重回读者视野
雷达说:“短篇小说是最精炼的文学,所谓‘凫胫虽短,续之则忧’。汪曾祺的《受戒》处理得非常简练,《木兰辞》中只用数十字就概括了木兰从军的经历,这就是文字的经济学。”张炜则称自己常常怀念1980年代的文学,认为那时候的短篇小说最好、最饱满,几乎所有中国当下最活跃的作家那时都留下了优秀的短篇小说。
杨志军看到短篇小说的潜力:“新时期文学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表达了一个民族积压已久的焦灼、迷茫和挣扎,无论何种体裁,文学正在承载这一功能。”
毕飞宇说:“在短篇小说面前,我至今还是一个学徒。因为它是一个讲究的人所干的讲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