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儿童遭性侵从零岁开始

    2013年全年，媒体曝光的性侵儿童案高达125起，平均每3天就曝光一起，受害者以8~14岁居多。今年6月，媒体曝光的性侵儿童案9起，其中，作案者为教师的3起，19名儿童受害，包括一名男孩；作案者为邻居及亲属的4起，4名儿童受害；其他人员2起，6名儿童受害。7月7日，多家媒体报道，在山东东平县斑鸠店镇，多名女生遭地痞性侵，在当地甚至已成公开秘密……

    近年来，儿童性侵害已经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有案例有统计有制裁方案，但其预防措施却一直处于真空状态。近日，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怎样预防儿童性侵害》，在北京首发。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专访时，该书作者、心理学家李春漫说：“预防儿童性侵害，从0岁开始。”

    每10个孩子中有1个受性侵

    李春漫讲述了一个发生在身边的故事：“我有一个女同学，小时候受到一个邻居的性侵犯。当时我们没有接受任何性教育，更不用说预防性侵害的知识，所以尽管知道这件事，却完全不懂。长大后，她身边的同学隐约觉得这事‘见不得人’，就不和这个女同学玩了，她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后来早早嫁了人。”

    李春漫说：“一个女孩子原本丰富多彩的一生，就因为遭性侵而被毁。性侵害对孩子的身心带来的伤害不可估量，如，厌学、不合群、焦虑、抑郁、社交恐惧，严重的甚至会引起人格分裂，还会影响一个孩子对性基本的态度。”

    《怎样预防儿童性侵害》一书中提到，据国际数据统计，平均每10个孩子中就有1个被迫发生过性行为。“很多读者对这个比例感到震惊。”李春漫说，“为什么我们没有意识到？因为性侵分很多级别，轻度的一般很难发现，如，给孩子看黄色画报。孩子不会主动说，或者事后就忘了。被发现时往往孩子有了明显的心理痕迹，家长才去找法律解决。而且在司法过程中，儿童在10岁之前的言语不能作为证言，只能靠物证，但是又很难取证。”

    书中还提到，在我国，儿童性侵害还存在一个特点——教师对儿童的性侵害占有很大比重。这些案件往往侵害时间较长、易重复发生、发生频率也较高，绝大多数可持续一年，少数可达4~5年，最长的甚至长达7年。

    李春漫说：“家长不在身边谁来保护孩子？所以，应该把科学预防性侵害的方法和体系教给孩子，从心理学和生物学的角度，让他们真正了解自己、爱护自己。”

    从出生到18岁的不同预防措施

    当儿童性侵害屡被媒体报道后，家长不免成为惊弓之鸟，甚至在给孩子找家教、心理咨询师的时候，首先就要求老师是女性。

    对此，李春漫澄清了几个家长的常见误区：“误区一，儿童性侵害大多发生在偏远地区。事实上，在统计案例中，有大量性侵害事件发生在大中城市，没有任何地域差异。”

    “误区二，女孩需要学习保护自己，男孩不需要。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男孩女孩面对的问题是一样的，因此自我保护都很重要。”

    “误区三，只要教孩子保护自己某些身体部位就可以。其实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教孩子建立起自己与他人的边界，这是一个心理问题。”

    “误区四，不让孩子与陌生人接触就安全了。研究证明，近70%~80%是熟人作案，包括保姆、教师以及其他与孩子密切相关并接触的人群。”

    李春漫说：“从幼年起，就要对孩子进行‘预防性侵害’的教育。”

    该书将孩子的年龄段分为0~3岁、3~5岁、6~9岁、9~12岁、12~15岁、15~18岁6个阶段，不同年龄段，有不同预防措施。

    “0~3岁的孩子，需要知道身体是属于自己的；某些成人接触自己的身体是正常的，如，父母给孩子洗澡，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如果某人接触你使你感到害怕、滑稽或惊讶，一定要告诉家长……”

    “6~9岁的孩子必须知道，儿童也不能触摸其他人的身体隐私部位；‘男孩/男人’或‘女孩/女人’之间也可能出现性侵害；多数人并不虐待儿童……”

    “12~15岁的孩子必须知道，性侵害包括了接吻、触摸隐私部位，展示色情电影、杂志等；实施性攻击的人往往不易看出是坏人；由一个熟人、朋友在约会时的性攻击，通常称为熟人强奸或约会强奸……”

    李春漫说：“性是一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问题。我们现在的性教育通常就是生理卫生课，这远远不够。孩子不仅要认识自己的身体，明确自己对性的态度，还要学习如何与人安全交往。”

    据了解，发达国家对预防儿童性侵害的教育比较重视。美国儿童从出生到18岁，在6个年龄段都要接受相关教育；英国把性教育排进课程表，儿童从5岁开始在学校接受有关课程；瑞士儿童保护协会以交互展览的形式向小学生说明什么是性侵害，与异性接触应该掌握的分寸等。

    一定要把孩子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调查显示，儿童性侵害事件中，父母往往是较晚的知情者。在情节不严重时，他们甚至永远都不知道。“所以，家长要特别留意孩子的生理和心理征兆。”李春漫说。

    万一孩子遭遇不幸，家长也面临着心理素质的考验，产生强烈的恐慌、自责、愤怒等情绪。对此，李春漫希望家长谨记几个原则：“首先，要尊重孩子的情绪，倾听、了解并相信孩子说的事，接纳和理解孩子；其次，要让孩子接受医生检查，包括心理医生；最后，报警或向民间专业的服务团体求助。”

    李春漫强调：“一定要把孩子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再去询问其他相关信息，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李春漫说：“对一些中国家长来说，得知孩子遭受性侵害以后，第一反应是丢人，不一定会向公安机关报告。报案后，往往没有人证，而让未成年的孩子提供物证，也是不现实的。立案后，在采集证据的过程中，可能会对儿童造成‘二次伤害’。而且，儿童性侵害属于刑事案件，只有对物质损失和身体伤害的赔偿，没有精神赔偿。”

    在美国，防范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梅根”法案规定，强奸犯出狱后，他所在社区的警方会把他的照片、住址、外貌等个人信息放到网上，提醒公众防范。韩国对儿童性侵犯罪的最高刑期由15年调至50年；2011年7月，通过了首部对严重性犯罪进行化学阉割的法案。

    今年6月，中国妇联权益部呼吁：进一步完善法律政策，强化刑法等法律对未成年人特别是女童的保护力度；深入社区、学校、幼儿园和家庭开展预防女童性侵的宣传培训；提高社区工作人员、教师及家长的防范意识和能力，用儿童能接受的方法让孩子理解如何预防性侵。

    在《怎样预防儿童性侵害》一书的扉页上，写着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比我们对待孩子的态度，更能深刻折射这个社会的核心价值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