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海龙：故事里永远是山里娃

    下午两点，随着学校大门打开，等候多时的孩子们一阵风地向教学楼发起欢乐大“冲锋”，这阵势在城里的小学难得一见。解海龙在他们一张张小小的笑脸上看到的都是对上学的喜欢：学校5层高的爱心楼是这里的地标建筑，校园里有一前一后两个操场，篮球场是2012年某企业捐资修建的，孩子们上英语课也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在电教室里……

    为了参加中国青年报社和“一起作业网”共同发起的“智慧教育·新希望公益中国行”活动，解海龙回到了安徽六安金寨县——他拍摄“大眼睛”的地方、希望工程的起点。又站在大别山深处的这片土地上，解海龙感慨万千：“希望工程开展以来，有那么多的好人帮助农村把破败的教室改造成了漂亮的学校，今天，一起作业网给孩子们送来了最新版本的软件，我跟随中国青年报再次来到这里，真的非常感动。”

    从1991年第一次走进大别山起，摄影家解海龙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了贫困地区基础教育从一穷二白到现在的初具规模，也见证了全国第一所希望小学——金寨县希望小学的发展壮大。

    24年前聚焦没钱上学的孩子

    上世纪80年代末，一次到河北农村拍照，解海龙被墙上的一条大标语震撼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中国的特色就是到哪儿都有地方特色的标语，但是这一条最让我感动，这是老百姓的心声，他们已经意识到没有文化的痛苦，最大的希望是让儿女将来能够改变命运，所以一定要读书。”那天在雪地里，解海龙对着大标语坐了1个小时，他在思考自己拿着相机到底要做什么？“就是为了得奖吗？为了出作品，将来出本书，办个展览？后来想着想着，我觉得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农村的基础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家以后解海龙开始翻书查资料，当时中国的10亿人口中有2.2亿在校学生，国家每年拿出的教育经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2%左右，这些钱要盖学校、给老师发工资、交水电费，捉襟见肘。“那个时候我查到我国10亿人口中的文盲人数近2亿，再后来我了解到1980～1989年这10年里，中国9000万适龄儿童中，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上学的有3700万人，这其中因为贫困而不上学的到底有多少人？后来我查到一本书里写到，很多孩子因为贫困交不起每年仅仅40元的书杂费，被迫辍学。”解海龙说。

    北京远郊区县是解海龙经常去拍照的地方，“孩子们特别天真，看你拿照相机一比划，一帮孩子就使劲蹦着往你镜头里钻。拍照的时候我发现，有的小孩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有的小孩在教室外面趴着窗户往里看，我就问他们怎么不进去？他们都不说话。后来调皮一点敢说话的小孩说：没钱！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关注这个群体了。”

    “大眼睛”带来的变化

    希望工程的标志性照片——“大眼睛女孩”苏明娟，就是解海龙在金寨县桃岭乡（现为双合乡）一个乡村小学拍摄的，“那天，天蒙蒙亮，我在大山里看到五六个小孩走在崎岖的上学路上，苏明娟就在其中，我一路跟拍，拍了他们渡过梅山水库、过河、一直到走进教室，当苏明娟坐在座位上抬头的一瞬间，我就拍摄了《大眼睛》这张照片。”这是一双渴望读书的大眼睛。这张照片最先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然后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都贴上了用这张照片制作的海报——希望工程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此后，解海龙以农村孩子和农村教育为主题的摄影展在全国各地以及美国的多所大学举办，海内外华人都被照片感动了，给希望工程的捐款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有一天，解海龙在北京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着他眼熟，问，“你是那照相的吧？”解海龙说是。他说，你们宣传得还不够，“如果你们宣传到位了，我们7万出租车司机，每人拿出一天挣到的200元钱，虽然等于这一天白忙活，但我们这一天不就是孩子的一生嘛。”听到这个建议，解海龙很激动，直接让司机拉着他去找了青基会的领导，立即召开了研讨会。之后青基会找了北京各大出租车管理公司，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就这样促成了希望工程一日捐献活动，后来，那笔钱资助了河北武强县、北京郊区的怀柔和密云县，盖了好几所希望小学。

    解海龙的摄影展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时，有一位解放军战士看完展览一直没走。“他等到我不忙了，过来给我敬一个礼，握着我的手说，‘我在西山当兵，小时候就是因为家里差五块钱，我失学了，只读到四年级。我看了展览很感动，这次没带钱，只带了5块钱，我要捐出来，也许就能帮助像我一样的孩子。’我问他钱都捐了怎么回去，他说这点路不算什么，他跑着就能回西山，其实那路程有十几公里呢。”解海龙回忆说。

    解海龙还曾经到贵州的一个监狱去演讲，起因是他听说那里的242个犯人看了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和报道，给贵州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捐了1106.1元。“知道这个故事我就赶到监狱了，把他们集合在一起，我跟他们讲，你们身在监狱里，还能为孩子们捐款，将来你们出去的时候，都会是真正的公民。我真的代表山里的孩子们感谢你们，凡是捐款的人，你们抬起头来，我给你们鞠躬。我这一鞠躬，就听见底下呜呜的声音，都哭了。”

    持续关注乡村的孩子

    这些年来，解海龙一直在做希望工程的摄影专题，今年已是第28个年头。很多人问他，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在金寨县希望小学熊丽丽老师的英语课上，气氛活跃又热烈，“孩子们都抢着回答老师的问题，英文发音还挺‘美式’的。”这课堂的氛围让解海龙看到了农村教育的进步，但同时，他在各地乡村给孩子们拍照片的时候，也发现了新的问题，“去年，我到金寨县希望小学的时候，是早晨6点多，门口特别热闹，二三十个小摊卖油炸垃圾食品，这些就是孩子们的早餐，我觉得这些东西吃下去，日久天长会对身体不利；当我看到10个孩子有8个都戴着眼镜，我一定要给他们拍一张照片；我跟孩子们聊着聊着，他们全笑了，这一笑不要紧，我一数，6个孩子的牙全是缺一块短一块，被虫子蛀了，我觉得孩子龋齿的问题也是我要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