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在“五一”小长假里,你收获了什么?是寻找自我,还是品味人生?是追求欢乐,还是探索真理?又或者是在宁静中聆听自我内心的哲思?不论你选择了何种方式度过,其收获与体验都会成为我们人生中的一笔宝贵财富。因为,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学习及成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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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方圆,在假日里“破圈”
谭鑫(29岁)
在城市的方圆里周旋太久,每逢假期,我总爱“破圈儿”般地出去走走。
暮春的风在为夏天预热,午后的世界正透着光,从公车的播报中苏醒,我已身在重庆九龙坡黄桷坪。
踏步在五彩错落的涂鸦艺术街上,随性拣不知名的小路漫步前行,不经意间穿进了川美(四川美术学院——记者注),等到发现后,立刻努力扮出自己还是学生。技法生疏之下,也未曾料到身上的胡须、皮鞋,早已出卖了自己。事后发觉不禁莞尔,被社会洪流淘洗过的人,与象牙塔学子之间,相隔的从来不只形貌之间的鸿沟,大抵说来,也不过是心灵与眼神里的褶皱。
川美的花儿开得有些早,像山城的春天那样在夜雨中突然醒来。校园的植物圈陷入了被花草疯狂统治的趋势,头顶、身后、脚下,目之所及,到处伸展着待人采撷的绿意;知名和不知名的花儿,埋首或探头,齐刷刷各自撑起一枝春。配上随处可见的青春面孔,不消光合作用嫁接,空气中自有满是希望的气息。
在涂鸦艺术街的尽头处驻足,打不知名的小路继续前进,碎步交错中,不知何时已走出了川美。闲坐半刻后,索性纵身一跃,站在路边的山石上,向前极目远眺——过往在相片里神交已久的那极具传奇色彩的两根大烟囱,原来“潜伏”在这里!
这大概是主城中仅剩的两根烟囱了吧,饥饿的眼睛忍不住看了个饱,最后还是把景色喂进了相机快门。看着烟囱顶上蓝蓝的天空,不用问也知道,这两根烟囱已经退休多年。
“冒烟”的岁月中,它们是九龙电厂生火“做饭”的标志,更是主城千家万户灯火阑珊的光源。“戒烟”之后,它改行玩起了“文艺”,站定于行摄旅人举起的相机后,流淌于墨客文人笔下的文字间,着色于名家学子手中的画笔下,以作品的形式,代表黄桷坪的形象地标出征全国各地,也让正在转型升级的前工业城市,有了可以回溯触摸的证据。
烟囱的色彩让我想到美术,画笔一样的烟囱,更让我回想起由此地脱颖而生的与“北漂”相对应的名称——“黄漂”。那是自20世纪90年代伊始,在黄桷坪诞生的一个艺术创作群体,他们大多数以创作和卖画为生,凭着一腔热血,顶着各种压力坚持“漂泊”在黄桷坪,不懈地皈依个人的创作理想,努力地细描画里画外的人生色彩……细细算来,两根大烟囱竟也巧合般地与当年的首倡们同龄,在某种程度上,这无疑也是现存最完整的“黄漂”精神参照物。
而这30余年传承演变的过程,宛如一段需要配茶才能缓缓道出的人生。
来到黄桷坪不喝茶怎行?黄桷坪的茶,不像杭州的龙井,也不似安溪的铁观音,无论什么茶来到黄桷坪,它的名声已属于过去,口碑也不取决于籍贯,它像一个成熟的游子不再依赖出生地,名字也将被附上一个新的载体——交通茶馆。
黄桷坪或许只有这一家茶馆吧,不然为何装潢精致、地段黄金的铺子无人问津;招牌旧陋、位置偏僻的此地,反而门庭若市?要不是墙壁上用旧色字体涂着“交通茶馆”,我绝不会相信这仅容一人通过的偏门,便是茶馆的入口。
但这入口仿佛有着隔绝时光的功效:“老板儿,紧到捱啥子嘛,不做生意了唛?端碗儿茶来噻!等哈,茶叶儿莫抖多了哟!”
……
未闻其茶,先闻其声,一种在老照片中或旧故事里“听”来的场景,配上眼前不修边幅的对白中“看”来的配音,一种久违的“光着膀子就干”的江湖气,在这个连瓦都感觉是胡乱码起来的弄堂里,平日那套“斯文”,在此口无遮拦的“闹”市,无需再“狂飙”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网红打卡地的原因,交通茶馆的茶价格贵了少许,也许是为了迎合有朋自远方来,茶的种类也多了起来,原先不曾有的“铁观音”“菊花茶”等也赫然纸上。
我点了一杯普通的盖碗茶坐了下来,与一个脖子上和我挂着同款相机的小伙儿拼了个桌。得知他来自杭州,便有了胡侃谈天的兴趣:“你来自龙井茶的‘故乡’,正好我来自‘朝天门的故乡’,咱俩可以多吹一吹‘龙门阵’。”这话像一根活络的引线,将他的情绪点燃,我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笑声溢进温热的茶杯里,再扑腾着回流进茶馆的市井声色之中。
“龙井兄”望了望着旁边正下着象棋、打着牌的人:“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吗?”我回望四座沉思片刻,端起茶杯半抿,微淡的香苦味入喉带有回甘,再悠悠地吐出一口茶气,淡淡地说:“对这里的人而言,一碗茶,跟一碗饭,在一天之中,似乎同样重要。”
话音刚落,一个抱着一沓厚纸的中年人,走到了我们桌前的空位上:“这里可以坐吧?”
当然可以!我以为他会坐下看书,没想到他解开灰蓝色的中山服,掏出一支钢笔和一本书,端坐下来,在我们眼皮底下,用正楷的繁体字抄起了《诗经》。
或许是怕打扰到一个“修行者”的虔诚,我和“龙井兄”心照不宣地没再续谈,倒是房柱间笼中的几只鹦鹉,沾染了茶馆里的江湖风性,不时地凑几句闲话,似乎想介入某桌的话题,又好像是在同某人争执,张嘴碎语,喳闹个没完。
一声“添茶”喝破了沉寂,只见老板娘戴上了眼镜,熟稔地端着壶嘴长长的一罐开水,以呼声或手势为指路牌和目的地,穿梭在人群间。她仿佛不受地域的限制,再细微的呼声都能够捕捉,再挤仄的位置都可以到达。所到之处,自成焦点,有一阵小小的闹动传来,随即被更大的喧嚣湮没。
我看向旁边抄《诗经》的人,他左手持笔,浸满碳素墨水的钢笔行云流水地游走在纸上,没有因我的刻意注视而放缓,也没有因为茶馆的插曲而注目。他像一个目的明确的行者,唯一的停顿只是端起茶杯……对啊,这里毕竟是交通茶馆。
默默品茗的某个瞬间,我突然有种错觉:这满座的茶馆里的人,无一是为茶而来。就像吃喝二字,从来都不是生活的最终目的,只是一种惯性使然的肌肉记忆。它们与更多的身外之物无异,只是填充我们身心的附属品。
我沉默着,开始觉得之前的用词有些轻率。这里的“喧闹”,对任何人而言,都不会是一种具备入侵性的打扰,一如这动静皆宜的黄桷坪。
回过神来,“龙井兄”正举着相机抓拍添茶的瞬间,修行者的眼光也始终没离开过纸、笔、茶勾连出的“三点一线”,于他而言,那或是一片心之所向的无形区间。
从《诗经》的文字中回眸,我把茶盖朝上放进茶碗,转过头,对“龙井兄”扬了扬手说道:“茶已喝好,我也歇够,天色将尽,春亦将满,咱们江湖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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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山路远行客
俱新超(25岁)
西康铁路破秦岭而入,南北贯通。故乡关中和陕南相通,依山势而修建,伴溪水蜿蜒曲行。多年前高考完后因赋闲便考得驾照,后远赴他乡求学,无暇练车,此项“技能”遂被搁置。如今,去往他乡不得不乘火车、高铁,一来二去虽费时疲倦,却也乐意无穷。
烟雨袅袅,微风徐徐,秦岭山常邂逅漫漫细雨,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似一幅自然、清淡的水墨画,缓缓铺开。火车疾驰越秦岭而过,穿洞而行,时隐时现,冷暖交替。我稳稳地端坐在车厢,入洞时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与出洞时豁亮亮的四周形成鲜明的对比。
汉江之美,人们总说美在汉水。白河县,坐落在陕西安康市的东部,北邻汉江,隔江与湖北相望。白河县火车站就隐蔽在崇山峻岭间,似一隐者,醉卧在落花处,四方游人慕名而来,见山见水,乐哉乐哉。我就是游人中的一名,从小生长在关中平原,未曾见到过这秀丽高峻的山脉,只想这山于安康、白河只是一角,没想到这山竟气度非凡,包囊座座楼房、户户人家。出租车载着我在大桥上飞驰,桥下潺潺汉水奔流不息,悠然的流水、浅绿的水色、如绢的波光都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阿姨就在县中小村等待着我,这里山高坡陡,绿树成荫。我生怕听不懂当地的方言,就试着说了句话:“阿姨,空气真好。”“穷山恶水,没有你们那里的平地好。”她的话,我听得七分,其余三分倒也猜得着。紧随阿姨一路向前,山中人家住得零散,山顶、半山腰、山底都三三两两有些住户,他们成一群体,相互照料。房大多三层,白瓷锃亮。一月之前的傍晚,阿姨打来电话说爷爷生病了,走访白河和武汉大小医院,均不见好转,家人在“手术治疗”和“保守治疗”中几经犯难。因爷爷年龄偏大的缘故,综合评估之后选择了“保守治疗”,止痛药、营养药隔一段时间就要注射,以求延缓病痛。
去往山上爷爷家,有一处自然景观,夹在两山之间,沟壑纵横,瀑布飞流。叔叔说:“山中之水天上来,那都是真正的山泉水。”弯路顺延向上,只能通行一人,上去后,四周仍被群山环绕,倒也有几处平地。幽静的山中,传来哗哗流水声;前山后山错着节奏,不时有物打着快板,清脆悦耳,响彻山林。正疑惑着,叔叔解释说:“啄木鸟的尖嘴击打着树洞,正医治树洞。”
爷爷虽久病缠身,体力欠缺,听闻我来,还是扶着墙赶来迎接。他与奶奶栽种蔬菜、挖笋砍柴,房虽破旧斑驳,也舒坦自在。屋前有一棵樱桃树,轻薄、重重叠叠的绿叶之间,缀满了一颗颗如同玛瑙般晶莹剔透的果实。爷爷轻声慢语道:“摘些红樱桃吃,粉扑扑的要再过一天就熟透了。”树瘦高,樱桃也显小,我们用竹竿制成弯钩,蛮力拉住树枝,往竹篓中摘取,不过一会儿,樱桃便溢满了小竹篓。
临近傍晚,我与爷爷、奶奶拥抱告别,劝他们及早回屋休息,转身泪水湿满眼眶。爷爷中午只喝了几口汤,因为他的胃部已溃烂;奶奶只含下几块嫩豆腐,因为她的牙早已掉光。我不舍与他们告别,又不忍看见他们常常饱受痛苦,想到这里,我竟加快脚步往山下走了去。
曾与叔叔聊起爷爷,他说:“生老病死,都是宿命。”沉默许久,我说:“尽力就好。”在安康,在白河,真正意义上我只待了一天。返回故乡时,我又一次乘坐火车穿行秦岭,与来时一样,秦岭山洞中的火车时隐时现,忽明忽暗,像极了我们的一生,总有欢乐喜悦、痛苦悲伤相互交织,相伴而行。途中我不间断地叩问自己,什么是远行?于我来说,见所见山,见所见水,见所见人,皆是远行。
人,应该如同山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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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草结情
张傲羽(18岁) 河南中医药大学学生
从没想过,这个“五一”假期会再跟编草打交道。
小时候,姥姥带我去颍河边的彩虹桥玩时曾给我编过“汪汪狗”。那时候的彩虹桥是两道红色的弧形,河两岸是还未被完全开发的有点荒凉的绿化带,但那已经是当时最别致的景观了。人们若是闲下没事了,就会互相邀请说:“走,到彩虹桥玩去!”
如今,新修的大桥已经落成,桥面不仅宽到能并行来往好几辆车,还做出了几十米高的“鱼形”造型(取鲤鱼跳龙门之意),一到晚上,各色的彩灯交替闪耀,炫成了一道“彩虹”。当姥爷姥姥说带我去新修的颍河公园时,我立马应承下来:“姥姥,到那儿了找点儿狗尾巴草,再给我编个狗呗!”
“现在哪有狗尾巴草?这会儿估计才刚长出来呢!”
原来狗尾草还不是时时都有的,行吧,是我孤陋寡闻了,“汪汪狗”编不成了。
我们在颍河畔骑行,天还有点凉,风呼呼地吹着,河面上皱起层层的波纹,缓缓地流淌,河岸边的柳树也摇起它的枝条。往深处走,游人渐渐少了,我们疾行而过,沿途经过一片很高很密的树林,只听得风吹过,里面枝叶“哗哗”的响声和几百只鸟的啾啾和鸣。
“停一下。”姥姥突然停下车来。
“你看那河边的星星草,拔点给傲羽编编吧!”她还没忘了编草的事。
我看过去,过膝高的茎,上面顶着些结种子的稀疏的穗,看着再寻常不过了。
“这样的草也能编?”
“能啊,编个蓑衣。”姥姥说着,招呼姥爷也去拔。
拿着草我们继续往前骑行,遇到一棵被大风吹断树杈的柳树,姥姥又指挥姥爷折下几根枝条来。一路上,姥姥念叨着:“柳条编个帽子,还得再编个马鞭子,‘草原英雄小姐妹’嘛,还得再编个马鞭子……”
找到一处石凳,坐下来,姥姥就开始忙活起来:先拿一根柳条,把柳条的根部弯过来,弯成一个一头大小的环,再一手固定着柳条环,一手拿着长出来的柳梢部分,从上穿进环里,从下面掏出来,再穿进去,再掏出来……转着圈缠,柳条缠完了,一个帽子编完了。
接着,姥姥又把剩下的柳条握成一把,扭到一起,我还没看清楚,她就又做好了一个马鞭子。
该做蓑衣了,姥姥先把星星草五六根一股分成好多股,又把其中两股尾对着尾,从中间固定到一起,这样就加长了一半,作为“领子”,也就相当于一个横轴。然后再拿一股把它从下向上三分之一处压在横轴下,让两股草互相垂直,三分之一处的根部朝上,三分之二的顶部朝下,接着把下面的三分之二整个翻上来,压住“横轴”,再从后翻下去,压在原来朝上的三分之一下,压紧,再拿一股压在原来两股草下,再重复之前的操作……
重复上面的操作,等横轴上已“串”了一串星星草时,把横轴的两端弯过来,系在一起,就是蓑衣了。
还剩下些星星草,用它们编什么呢?姥爷突然灵光一闪,说:“编个草鞋吧!”
说干就干,先拿四股草竖着摆做骨架,一端固定在一起,再将一股一股的草横着一上一下地交错着编进去,等编出一个脚面大小的平面时,就是鞋底了。然后把两侧多出来的几股草翻上来,固定好,作为鞋面,把“鞋”后跟部位的左右两股稍长些的草拉上来系在一起,这是用来绑在脚腕上,像鞋带一样把脚和鞋固定在一起的。
草鞋编成了,姥姥姥爷又非要我试穿一下,我本有点嫌弃,但还是穿着袜子试了试。草鞋总体是轻软的,但隔着一层袜子,仍能感到很扎脚。我想:当年的红军战士是如何穿着草鞋爬雪山、过草地的呢?
穿着这样的草鞋,就是这样艰苦的条件,在无数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下,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走完了,红军战士们在陕北、在延安驻扎下来,之后取得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一系列胜利,成立了新中国,建设了新中国,发展了新中国——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不都来源于他们当年的艰苦奋斗吗?
……
单车行过,带起清风微凉。猛然回神,我们已在回程路上了。树木葱茏,花草繁盛,沿途,有茂林修竹、铜人雕塑,有溪流乱石、灰瓦白墙。河水浩荡,游人熙攘。远远的,又看到了那座桥,那座别具现代设计感的、高耸的、鱼形的桥。大桥上,车流湍急,人来人往;桥下公园里,人们笑语欢歌,怡然自乐。河岸边,座座高楼正拔地而起,俯瞰着这新城新景观——我不由地感叹:鲤鱼,正在跃龙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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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潮州古城开盲盒
张宸(27岁) 广东汕头市龙湖区立才学校教师
岭南四季如春,木棉花如降落伞般飞向大地,地面上也降落了许多“游客”,孩子眼里的童话小矮人,青年人眼里的潮剧脸谱,老年人眼里的红斑鸠,好不活泼热闹。“五一”小长假,步入潮州古城,寻迹着历史的足痕。
春风起,送我登上广济桥。古城沉淀了言辞,依托水波纹讲给我们听,涟漪如鳞,翻越上升的水波与时间交融尽显精神气息。“十八梭船廿四洲”的风景入画,夜里梭船拆掉,便可以行船通过,古人的智慧,尽显为人处世之道,凡事留有余地。桥上原来有两头铁鉎牛,后来一只被洪水冲走,留下的才是最珍贵的,成为时间的陈酿,守住游子心灵的故园。
从古桥下来,转入牌坊街。这里地灵人杰,23座石牌坊气势磅礴,缅怀贤人,独领风骚。再走,一家小店门前挂满了竹编花篮,大的小的,恰似一座空中花园。我买了个“迷你版”的,跟饮料瓶般大小。我边走边欣赏着,拆开花篮盖子一看,噫!里面怎么套了一个更小的花篮,肯定是店主放错了。我找了回来,店主笑靥如花道:“小的花篮,是赠送的。”买到这样暗藏乾坤的花篮,开盲盒般惊喜。那一刻,心里暖暖的,花篮盛装着为人处世的哲理,还有浓浓的人情味,意义非凡,花篮的光泽照见潮汕人,泛着羽毛般的光泽。
已是晌午,阳光如炽,晚春如画,潮汕小吃的香味向游客袭来,品种琳琅满目。我点了一份咸水粿,米浆蒸成硬币大小,素雅白的浆,搭配黑色的菜脯,美如水墨画,一口咽下,寻思着何时再来。我向店主讨了秘方,以为店主那么忙,没空搭理我。倒不然,她如教科书般热心地教我。生活亦是一个寻味的过程,那人间烟火气,淳朴柔情,择善而生,舌尖留香。
听说吃潮州的粽子如开盲盒,我要了一个,不问店主是什么馅的。上桌了,我拆开了竹叶,有豆沙,白果,甜是岁月的馈赠。好戏还在后头,吃着吃着,糯香醇厚,风格突变,香而微咸,绵柔弹牙,咸蛋黄化身为主角,香菇,虾米,咸味又重新挑逗舌尖,转柔为刚,一半深情,一半素雅。生活给了探索者同样的滋味,却赋予了不同的光芒。小小粽球,暗藏着大智慧,那么多料都能相融,有包罗万象之意,正如我们的小日子,要学会包容。于一颗粽球前,我得到许多思考,打开粽球盲盒,瞬间让人的影子高大了起来。
夜幕降临,广济桥浮于水面,灯光璀璨间,一曲潮州大锣鼓,掀开神秘的面纱。光晕泛着水花,远处山峰的古树,也布满灯光,那光亮一照,时而缥缈情深,时而钟灵毓秀。灯光秀落下帷幕,潮州不夜城的美韵,才刚刚开始。晚餐的主角竟是一碗白粥,搭配上百种食材,卤鹅,杂咸,生腌海鲜等,等待我们的是咸、鲜、酸、甜,味蕾打开,吃得尽兴。这座美食孤岛蕴藏了岁月的清欢,百搭的白粥,集聚海纳百川的气魄,铸就了潮汕人博大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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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读书·旅游
仇士鹏(25岁) 河海大学水文水资源学院硕士生
突然的一场发烧打乱了我的假期计划。本想去牛首山、钟山旅游,现在只能一遍遍地打扫宿舍里堆起来的鼻涕纸。瞥到一本书,是陆晓娅女士所著的《旅行中的生死课》。这本书陪着我回家、返校、去其他城市面试、求职,但我一直没有翻开过。它太特殊了,特殊到必须要有一个机缘巧合的条件让我抑制不住地翻开它时,才能翻开它,并沉醉其中。
所以我发烧了。
现在想来,这多像是命运恰到好处的安排。发烧后,高热、咳嗽、头疼、咽痒、嗜睡齐上阵,让我无法工作,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又不想睡觉,玩乐也提不起兴趣,心中空得慌。读书吧!万籁俱寂中,这个想法就像酢浆草的花,从一片矮矮的叶子间挺了出来。
刚好,这本书与现在的状态多么契合:我本也能成为“须行即骑访名山”的一员,现在只能在宿舍里不敢见风。借着文字与想象去旅行,成了扔进咖啡中的一块糖。而病重时的抑郁,正好成为接受、理解生死教育的引子和梯子。其实,若非太珍重这本书,想要享受那些比露珠还要美妙的充满人文情怀与思考的句子,我也不会拖到现在,上厕所、吃饭时,有大把时间可以消化一本书。但好书,值得一整个下午,乃至一整天。现在,正是时候。
于是,这本《旅行中的生死课》与我迎来了迟到小半年的约会。
读这本书是件乐事。它让我省下旅费,避免了堵车,在一页纸上横渡天涯,到世界各地的公墓、雕塑、纪念椅前沉思,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反而很是平和。因为陈列在眼前的,并不是遗体,而是一个个人遗留下的人生,是一个个人对命运的种种选择。令我惊讶的是,除了名字,这本书连内容都如此地契合当下。陆晓娅在书中写道:“如果我在临终之时会有遗憾的话,我希望那是一种‘还有那么多美妙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的遗憾,而不是‘一辈子没有好好活过’的遗憾。”把小长假当作一辈子的一种微型缩影,这句话宛若判词。在假期结束的时候,我会遗憾的是还有那么多美丽的风景、热闹的街市没有实地走访过,那么多美妙、有趣的事情没有亲手做过,而不会是这个假期没有好好度过。因为在这本书里,我收获了另一种形式的旅行,以及比我亲自去旅行时还要丰盛、透彻的所思所想。
想想小长假的意义,不就是在疲于奔命的日子中停下来,把赚钱、事业等词语都丢到一边,认真地为自己生活一次吗?做长久以来心心念念想做的事,圆长久以来压在心底快要发霉的梦。你看啊,高铁站里水泄不通,景点里人多得让石桥都瑟瑟发抖。特种兵式旅游的大学生们,早早就精心定好了路线——他们在烧烤店里,向着热烈的、浪漫的、酣畅的故事撒上孜然;他们在演唱会的万人合唱中眼含泪花,嗓子和耳朵总要有一个筋疲力尽;他们在繁华的都市街头享受着暮色、晚风、霓虹、人潮组成的烟火,背包都被挤扁了,却好像得到了莫大的自由与释放……他们知道这个假期稍纵即逝,所以连马不停蹄都不能形容他们的热烈与兴奋。这是多么光芒耀眼、气势逼人的青春啊!
奈何我没法外出。退烧后,就把乱糟糟的房间打扫一番,上网学习美食的做法,再躺在床上看书看到睡着。我也是现在才发现,把蓝牙音响打开,随机播放森林系的白噪声,然后搬把躺椅,坐在不被阳光直射的阳台上,面朝着翠意翻涌的树林,在比鸟鸣还要婉转的风中读书,是一件多么“小资”的事情。我知道,感冒完全好了之后,心中的闹钟又会催着我投入纷繁的工作中,所以我要把书的页码编成这两三天时针的舞步,彻彻底底沉入陆晓娅的影子里去。这个小长假,便不会被夺走,没有被浪费,它真真正正地属于了我。
固然,小长假终有尽时;固然,一年中,小长假太少。可是,越“只是近黄昏”,才越能体会到“夕阳无限好”。知道还有那么多美妙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知道这一切终有结束的时候,从而重新构建与时间、与人世、与自己的关系。懂得这一点后,小长假的夕阳落山了,在山的另一边,人生的朝阳会更明亮地爬上天空,散出光焰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