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开始的“中央电视台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成了我近期最主要的晚间娱乐活动。这欢欣鼓舞的劲头,很像是一个小剧场话剧迷在“青戏节”期间的感受——虽然做不到一场不落地追看,但在这22天里,心里总是有种特别的期待和惦记。
每次说起喜欢看京剧,总能收获惊讶和质疑,这次也不例外:就你,听得懂吗?太奇怪了吧?
几年前,我也是质疑者之一,并且质疑得理直气壮:最受不了拉长声儿了,不会憋死也会急死。
直到被朋友拉进长安大戏院。那是一出全本的《锁麟囊》,程派青衣的代表作。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坐在一群中老年观众中间,我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旁边座位的大爷像极了电影《梅兰芳》中泡在戏园子里的那些老戏迷,跟着锣鼓点儿摇头晃脑地低声哼唱,沉醉其中。我却屡屡被他吓到——正听得入神呢,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气沉丹田大叫一声“好”,那气势足以带动起整个观众席的掌声和喝彩声。
我只好求他:下次您再叫好,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吧。
下次,大爷果然预报:“快该叫好了,到裉节儿上了。”
那时候我还搞不懂什么叫裉节儿,隐约觉得那就像一个暗号,在某个台上演员唱得淋漓尽致的时机,台下观众接收到这个讯息,也会同样还以淋漓尽致的一声“好”。
那场戏听下来,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聚精会神地坚持3个小时——虽然分不清程派、梅派,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个大男人来扮演小花旦,但我却能感受到,那些唱腔、那些身段、那些举手投足的做派,非常美。
回家之后我就开始上网搜索。同样是《锁麟囊》里的《春秋亭》唱段,张火丁的版本、史依弘的版本、吕洋的版本,那个晚上,我甚至能从这些程派弟子同样“幽咽婉转、若断若续”的唱腔中分辨出细微的差别。
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京剧了。
原先印象中冗长枯燥的戏词,现在一遍遍听下来,越发觉得充满了韵味和张力。跌宕的唱腔,在高低错落间最大程度地挑逗着人的听觉,情绪也会随之时皱时舒,特别过瘾。甚至连那些程式化的套路,也能在严整的格律之中给人提供无限的想象空间。
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戏迷——我分不清西皮二黄,找不到准确的调门,对生旦净丑也仅仅是大致了解,更不能完整地唱出哪怕一个著名选段。但这些都不妨碍我喜欢京剧,就像每个人都喜欢流行歌曲,但不是谁都认得五线谱,也不是谁都能唱歌不跑调儿。
谈到京剧,一个绕不开的词就是“弘扬国粹”。一个东西但凡到了需要弘扬的地步,并且喊出了口号,就意味着它正走在一条下行曲线上。所以对那些充满质疑的朋友,我喜欢用亲身经历和他们一一辩论:你没看过京剧,为什么会对它有如此印象?你没听过京剧,怎么就知道听不懂?
其实,所有的误解都源于不了解。如果你愿意放下成见,静下心来听一听,没准就会发现,京剧,那种美的、细腻的、灵动的、隽永的神采,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