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爱因斯坦并抄送孔子等人生导师:
您好!客套话此处因文化和专业差异略去。
作为一个吃货,我最近发现,中国传统食客的想象力也能分出普通青年、文艺青年和二货青年。
那道配料多的烧鸭子叫“富贵烧鸭”,听起来虽然富贵,心态却是殷实平常,适合普通青年。猪皮普通到俗气,但做成皮冻就是“水晶皮冻”,文艺青年用纤纤素手拈起这枚水晶,还要赞叹“富含胶原蛋白”,简直是分子美食。有道食材复杂的炖汤叫“佛跳墙”,想来一个平时正襟危坐的严肃人士,瞬间留着口水去跳墙,这种想象力,就上升到大师级二货青年的层次了。
作为一个勤于思考的二货青年,我常常想,如果要大家选择人生,变成一种食材,我就选变成鸡蛋好了。
人生要活得精彩这句话套用到食材身上,就很容易发现,越是土豆、鸡蛋这样的食材,“食”生越是精彩,可以尝试各种“死法”。反而是那种珍奇食材,遇到的搭档往往总是“老面孔”,鲍鱼配西兰花,生鱼片下面垫萝卜丝,无聊透了。
鸡蛋不是。鸡蛋可以在普通青年、文艺青年、二货青年里无极限切换,遇甜则甜,遇咸则咸,腌一腌变咸蛋,刷点料变松花蛋,都是普通青年的所爱。用蛋清做的菜叫“芙蓉”,加上蛋黄打成的蛋液做菜叫“木樨”,也就是桂花,那是文艺青年的情调。还有些人不吃鸡蛋,拿蛋清来敷脸,煮白水蛋当成按摩器搓脸。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二货青年的做法。
我的二货思维法和他们不太一样。小时候家里总是囤着一些鸡蛋,早上起来老妈会煎鸡蛋,或用蛋液裹馒头油炸,或者做蛋炒饭。每次她敲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不断地盘算,如果我是鸡蛋,此刻是什么心情,是欢快还是忧伤,想要选择怎样的生活。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吃过什么芙蓉,什么木樨,什么赛螃蟹。我刷着牙,站在锅边,看鸡蛋们偷偷从蛋壳里看着我,看着锅,看着自己的生活,看到它们那种迷茫而期待的样子,我决定帮帮他们。
老妈一般用两个鸡蛋。第一次用两个鸡蛋对撞,裂开的那个下锅,剩下的那个和锅台相撞。
我看了很久,终于找她认真地谈了一次,大意是:既然鸡蛋和锅台相撞,迟早都会敌不过锅台,何必让两个鸡蛋先内耗一番,取个输赢,拼几秒钟的早晚?人生应该平等,蛋也一样,应该让他们都撞击锅台,均不敌锅台之坚硬而碎。
老妈没有异议,回答说,好的,以后两个鸡蛋都会去撞锅台的,你放心吧。现在想来,给二货青年当妈,神经要坚强。
其实刚开始她不适应,我也有点不放心,就站在旁边监督。一旦她做出想让俩鸡蛋对撞的姿势,我就吭吭做声,提醒她不要让两蛋相残,后来她渐渐习惯了。
我又开始思考更深刻的问题:鸡蛋应该怎么生活,哦不,是怎么死去。
几经选择,我决定吃蛋炒饭。其实各种做法里,我因为消化弱,最吃不得蛋炒饭,几乎一天都在反胃。但老妈问我的时候,我常常选择蛋炒饭。因为这对鸡蛋是一件好事:两个或三个蛋伙伴会一同被打成蛋液,充分团结,一起下锅,配着葱花、米饭,有时还有火腿丁或胡萝卜丁,这些蛋液在锅里凝固,再被锅铲分成小团,和很多新伙伴一起,他们也许聊天儿,也许不聊,总之挺有趣的。
后来,我知道蛋炒饭还有“金包银”和“银包金”的俗称,觉得难听极了。可仔细研究做法,不禁大开眼界:原来蛋液不仅可以和米饭牵牵手,还可以包裹着米饭,那样暧昧融合。多么好的一段情分啊,“银包金”或许是友情,“金包银”简直是一段姻缘,“蛋生”多么充沛圆满!
不过,如果鸡蛋遇到年糕、遇到猪排,决定与他们缠绵,那米饭怎么办呢?米饭也是百搭食材,如果遇到了咸肉青菜汤、肉松香肠…… 如果人生也有菜单,每个人都能选择如何走向终点,是不是也一样要面对这些选择?
上述是我的问题缘起、思考过程和初步结论,请各位人生导师解惑:这些理论可有价值?可否提供一些指点?
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