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在《人间天堂》里,写了一个偷偷品尝妈妈留在旅馆里的杏仁甜酒的小男孩。酒的醇香使他很快活,直至喝得微微发醉。这让他高兴了好一阵子。后来有一天,他的妈妈把这个故事毫无保留地讲给满屋子的客人。她们听得津津有味,不过那天晚上很多人都给自家的酒柜上了锁,以防自己的孩子也来上这一招。
大人们知道,小孩子对陌生味道总是好奇的,如果不是被限制了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他们十分愿意去亲尝各种味道。我记得小的时候,小伙伴们趁大人不注意也是喝过葡萄酒的,好像有人喝得只知道笑了,还有一个奇怪的举动就是总往高处爬,怎么诱导都不下来,最后只能派某个大人上去抓下来。
今天的小孩子总是被限制品尝过多的味道。大人有意无意地在干涉他们的味觉,这个太刺激那个太浓烈。大人们本能地觉得这些味道不是小孩子可以忍受的,小孩子的味觉应该是恬淡的柔和的。小孩子才不那么想。他们觉得,能忍受这些味道也是勇敢的一种表现。他们会扬起下巴告诉自己的小伙伴,我特别喜欢吃芥末是不是很厉害?我喝过鸡尾酒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哦。
外出就餐的时候,他们直接把餐桌上所有的饮品调制在一起,做成“不能喝药水”。这种药水通常是褐色的,完成之后他们会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尝一尝,然后皱着眉头嘀咕:好奇怪的味道,真的不能喝啊。然后到了咖啡馆,他认认真真地说,让我尝三口你的咖啡。下一次,再认认真真地说,让我尝三口你的咖啡行不行?
小孩子之所以那么热爱下午茶,我想是因为那里可以尝到各种新奇的味道。大人总是喜欢点自己习惯的味道,小孩子却总喜欢点从来没有喝过的东西。他们拿起点餐单,开心地说:这个我没有喝过哎。不像身边的大人,直奔那个最熟悉的口味,一喝就是好多年。
我身边有在味觉上被严格管控的小孩子。那些奉行饮料咖啡一定不能沾的大人,会发现有一天自己的孩子抱着餐桌上的饮料不放。那些从来没尝过可乐的小孩子,有一天突然就问,妈妈,你说可乐那么难喝为什么你自己总是喝?
妈妈,阿姨,姐姐,这个我能喝吗?每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我最喜欢的回答就是,你尝尝呗。他们会饶有兴致地去尝,然后告诉我,能喝,但是不好喝;或者是,好难喝啊,以后再也不喝。很少有好喝的。小孩子是天生的味觉大师,他们似乎对味道有一种特殊的直觉,好喝是不用存疑的,直接拿来就喝,只有那些可能不好喝的或者不能喝的,才会存疑,想要去询问身边的大人:这个,能喝吗?
所以,我很喜欢看小孩尝到一种新奇的味道,皱着眉头抱怨: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难喝?可事实是不管我作何反应,你都是那副非尝不可的架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