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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要不要回家？这个问题让许乐乐纠结，她摆来摆去，至今拿不准主意。
去年，年初二打电话回家，老太太话里话外透着委屈，别人家的闺女都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我跟你爸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生闷气。许乐乐想得出来这场景，客厅的电视开着，老太太坐沙发上嗑瓜子，老头儿夹着烟在每个房间来回溜达，两人的对话用老太太的“眼晕”开始，以老头儿的“你管我”结束。
彼时，全球华人都在嚷嚷“合家团圆”，老爹老妈这样显得愈发凄凉，许乐乐觉得，第四年再让老两口形单影只就真过分了。可是，没错，就是这个“可是”后面的事让许乐乐头皮发麻——走亲访友，送什么才能既有面儿又实惠？
如果还没工作，如果还没结婚，年货于许乐乐而言，就是自己惦记一年舍不得买的衣服包包首饰之类的，当然，要是没有孝敬老爸老妈的旗号，大把大把花钱就师出无名，不那么“顺便”了。
从什么时候起，“顺便”成了“特意”，收礼的对象从爸妈扩展到了表了不知道多少层的侄子外甥。许乐乐记得，天翻地覆的变化始于自己婚后的第一个新年。
许乐乐是老两口的骄傲，考上名牌大学，找了一份体面工作，在房价尚未高昂的时候跟丈夫购得一处房产，总的来说，人生大事都踩准了节奏办得顺顺当当。这实在不算什么，可当许乐乐回到那个小县城，当街坊四邻亲朋好友无一不语带艳羡地恭维老头儿老太太生了个好女儿的时候，许乐乐就从一个平凡的小白领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人士”，当然，呆在家的这几天，许乐乐也被迫表现得跟“成功人士”一样体面。
那几天，许乐乐和老公恨不能一天走六个亲戚，每次出门老太太都要计较半天，绞尽脑汁地视亲疏远近选礼物，“你从外地回来，不能小家子气，让人笑话”。
于是，他们像“散财童子”一样周旋于父母的亲朋好友之间，见到老的送年货，见到小的发红包，一顿饭在两个地方吃，晚上八九点才能圆满完成任务。老公适应不了这样的节奏，尤其受不了跟远的不得了的亲戚吃饭，看着老公在饭桌上兴致索然疲于应付，许乐乐也觉得憋屈。
但她不敢扫了父母的兴致。老太太说，“你们难得回来一趟，有时间都得走动走动。”可老公说，“那么远的亲戚，来往得着吗？”许乐乐知道，老公是怒而不言。那一年，他们劳心劳力折腾两周买回去的东西都成了“心意”不算，还去银行取了两次钱给表外甥表侄子发红包，就连给老头儿精挑细选的羊绒衫，都被搭了出去。
这事大大挫伤了许乐乐和老公回家的积极性。许乐乐离家十余载，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早没了往来，电话经年都不打一个，有时候，人都站对面了她都不知道该叫“姨”还是该叫“姑”，明明生疏，偏要装得热情，父母的往来之道，许乐乐同样无法理解。
不理解归不理解，可许乐乐没有梗着脖子说“不”的勇气，更何况，最多也不过一年一回，忍了，全当花钱哄爹妈高兴了。这天晚上，许乐乐铺垫半天总算在老公那儿打赢了温情牌，但老公脸上的“非我所愿”许乐乐还是看得出来的。
“放心，我们这次回去要勤俭节约过大年！”许乐乐挥了挥拳头，既是给老公许诺也是在说服自己。
“哼哼，关键是要带够钱。”许乐乐的老公斜了一眼不予理会，“最好，我们也带个孩子回去赚红包，起码不会亏太多！”
这回，许乐乐终于破了功，被气笑了。
■倪岚
